文人與石——鄭板橋 圖
時間:2022-07-14 來源:中華奇石雜志 作者:文 甡 點擊數:
乾隆十八年(1753年),鄭燮61歲(1693年—1765年,號板橋)罷官。時人曾衍東《小豆棚》有記鄭板橋:“當其去濰之日,只用驢子三頭,其一板橋自乘,墊以鋪陳;其一馱兩書夾板,上橫擔阮弦一具;其一則小皂吏而孌童者騎以前導。……”板橋去官時為答謝鄉民當眾作畫,并有題畫詩:“烏紗擲去不為官,囊橐蕭蕭兩袖寒。寫取一枝清瘦竹,秋風江上作漁竿。”
板橋與老鄉李鱓自興化返揚州,同住城北竹西寺。老友李葂贈絕對:“三絕詩書畫,一官歸去來。”令眾友叫絕。感奮之余又揮筆作畫《初返揚州畫竹第一幅》并題:“二十年前載酒餅,春風依醉竹西亭。”鈐印:“二十年前舊板橋”。此印文是截取劉禹錫《楊柳枝詞》中一句,與當時情景契合,一語雙關。板橋擅畫蘭竹石,曾題畫《蘭竹石圖》曰:“一蘭一竹一石,有香有節有骨。滿堂君子之風,萬古對青蒼之色。”板橋所慕,君子氣節風骨也。
板橋對徐渭情有獨鐘而抒懷:“青藤才華橫而筆豪,而燮亦有倔犟不馴之氣,所以不謀而合。”板橋在《題亂蘭亂竹亂石與汪希林》中說:“掀天揭地之文,震電驚雷之字,呵神罵鬼之談,無古無今之畫,原不在尋常眼孔中也。”板橋在給廬山名僧無方上人的信中言志:“使燮早生百十年,而投于青藤先生門下,觀其豪行雄舉,即真為走狗而亦為樂焉。”因而板橋有“青藤門下牛馬走”印文常用。(啟功先生考證,并無“青藤門下走狗”印見實鈐。)
板橋有文:“終日畫蘭畫竹而不畫石,不過小小局面,即蘭竹之精神面目,亦變缺而不全。”板橋多畫黃石,取其雄渾樸茂、秀峭崚嶒,更能代表其個性。板橋晚年曾有題畫詩:“七十老人畫竹石,石更崚嶒竹更直。乃知此老筆非凡,挺挺千尋之壁立。”
板橋石宗法云林,取其側峰用筆,以簡勁之線勾出堅硬的瘦石輪廓,不施渲染,亦不作反復皴擦,而石之圭角比云林更加明顯。板橋題畫詩謂此:“欲學云林畫石頭,愧他筆墨太輕柔。而今老去知心意,只向精神淡處求。”
板橋中秀才后,曾因友人馬秋玉相助而壯游,在廬山結識八大山人嫡傳弟子萬個。板橋題畫文:“西江萬先生名個,能作一筆石,而石之凹凸淺深,曲折肥瘦,無不畢具。八大山人之高弟子也。燮偶一學之,一晨得十二幅,何其易乎?然運筆之妙,卻在平時打點,閑中試弄,非可率意也。”
板橋在朝城縣(范縣令任上兼管),曾畫石且題文:“今日畫石三幅,一幅寄膠州高風翰西園氏,一幅寄燕京圖清格牧山氏,一幅寄江南李鱓復堂氏。三人者,予石友也。昔人謂石可轉而心不可轉,試問畫中之石尚可轉乎?千里寄畫,吾之心與石俱往矣。”石之堅貞擬人之高尚矣。
板橋去官重返揚州,名聲大振,雖有“二十年前舊板橋”之說,是高蹈本性使然,境界也是更上層樓。板橋《柱石圖》題畫詩有曰:“誰與荒齋伴寂寥,一枝石柱上云霄,挺然直是陶元亮,五斗何能折我腰。”陶公去官時有詩:“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入塵網中,一去十三年。……(有誤載為三十年者)”板橋去官亦賦詩:“老困烏紗十二年,游魚此日縱深淵。……”板橋、陶公,心有所屬也。
板橋畫石,總有浩然磅礴之氣。題另一幅《柱石圖》云:“一卷柱石欲擎天,體自尊崇勢自偏。卻是武鄉侯氣象,側身謹慎幾多年。”另有題畫:“氣骨森嚴色古蒼,嚴如公輔立朝堂。竹枝亦復多情事,靠定青山有主張。”“窗外石頭窗里石,兩兩相看如壁立。為寫幽蘭萬箭春,好與海棠斗秋色。”石頭亦是血肉之軀,傲然壁立。
板橋為文:“何以謂之文章,謂其炳炳耀耀皆成文也,謂其規矩尺度皆成章也。……畫石亦然。有皴法以見層次,以空白以見平整,空白之外又皴;然后大包小,小包大,格成全局。”板橋以為,畫石亦是大文章。
板橋晚年題《竹石圖軸》:“竹少石多,竹小石大,直是以石為君,聊復以數片葉點綴之耳。畫竹何須千萬枝,兩三片葉峭撐持。千秋不改嵩衡岳,不靠青山卻靠誰?”板橋老當益壯,晚年筆力更加遒勁,畫石也更頻多。板橋以其:“四時不變之蘭,百節長青之竹,萬古不移之石,千秋不變之人”,與“掀天揭地之文”,“亂石鋪地”之書,留下永世精絕。乾隆三十年(1765年),板橋老人寫下“鶴矯云中,霞飛天半;竹明水際,松挺巖阿。”對聯,于興化乘鶴仙去。
啟功先生曾在《論書絕句》文中評說板橋:“坦白胸襟品最高,神寒骨重墨蕭寥。朱文印小人千古,二十年前舊板橋。”啟功先生自注:“先生之名高,或謂以書畫,或謂以詩文,或謂以循續,吾竊以為具是而具非也。蓋其人秉剛正之性,而出以柔遜之行,胸中無不可言之事,筆下無不易解之辭,以其所以獨絕今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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