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石審美中的自然情懷和藝術追求(下)
時間:2017-02-26 來源:石 界 作者:雷敬敷 點擊數:(接上文)
賦文以美有時要給石上的圖像給一個合情理的說法。李沛芬先生藏有一畫面石,上有兩個同心的橢圓,命題為“秋月揚明輝”。月輝何以雙圓?他的賦詩作了巧妙的回答:“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一般情意味,能得幾人知。”原來,那同心的圓是天上的月和水中的月交相輝映,橢圓的形態是因為“風來水面時”所至(圖13)。
對石賦文以美,通常先有命題,祁生霖先生所藏的黃河文字石的命題“小心一點”,可謂妙極,那“小”與“心”字之間多的一個“點”,因其命題而成為不可或缺的了。再讀祁生霖先生的詞賞與文析,如曲徑通幽,清風徐來。他在所填的《滿江紅》詞中,先贊其形“儼若羲之《黃庭貼》,依稀清照《金石錄》。且陽文累累骨筋突,尤宜讀!”,再會其意“底黑文顯綠,雅風堪掬。勢似九宮天帝演,形如八卦伏羲模。”再緣其情“數情深,殷切囑叮辭,明心曲!”(圖14)。
賞石審美的過程既有由石及人的發現之美,也有由人及石的緣情之美,更有人石合一意境感受的暢神之美、悟道之美。郝學貴先生為劉順靈先生所藏黃河石“開心童子”的點評,就給人以暢神之美的感受(圖15)。那黃河石紋彩與石形配合默契,活脫脫一個小學生的摸樣。郝學貴先生的點評融入了對自己兒時的憶念:“童年的夢,絲絲襲來,那可愛的細長眼,幽默的小鼻子,嘴巴夸張到幾乎看不到,胖乎乎的小臉,烏黑的頭發一絲不茍,這就是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大家共有的圣潔童年”。
黃河石友在賦文以美時常有對天、地、人的哲學思考,這便是賞石的悟道之美。賈志誠先生在對一枚有秦俑頭像的黃河畫石的賦詩時,由石上之像到秦俑之像,再推及于對整個封建王朝的思考,他在詩中寫道:“不死的權欲/將無辜的兵勇之軀/打入地域/一站千年/掩飾著獨裁者的恐懼。”這是對皇權的鞭撻與嘲諷。然而面對精美的秦俑,卻震撼于人民創造歷史的偉大,“我同世界一起,面對你們的表情,一次次顫栗。”
2.組合以賞
對黃河石組合以賞的藝術追求,由來已早。于樂林先生于上世紀末主編的《黃河奇石》畫冊上就有“黃河十景”,及唐宋詩、元曲的詩意組合。整本畫冊的編排,分為“詩情畫意”、“西部風情”、“人物春秋”、“動物世界”、“玉質天章”五大版塊,也可以說是一種寬泛的組合形式。
現在,黃河石的組合以賞,更是異彩紛呈。從組合石的規模上看,有大氣恢宏的系列組合和典型彰顯的單列組合;從組合所表現的時序關系上看,有表現某一瞬間場景的靜態組合和表現一個時間過程的(如春、夏、秋、冬)的動態組合;從組合石之間的空間關系看有散置組合和相嵌組合,從組合石之間的關聯性看,有不可或缺的高關聯度組合和可以隨意置換的低關聯度組合等。
系列組合是黃河石友深愛的一種的組合形式,其規模之大,需時之長,令人嘆為觀止。系列組合大都主題鮮明,充盈著以石比德、以石抒懷、以天下為己任的情操。陳秀將軍的“百樹”、“百人”、“百鳥”的“三百組合”,蘭仲杰將軍的“江山多嬌”系列、“梅石”系列,這些組合中的“人、鳥、樹”和“山、梅、石”其實都是二位將軍借組合之石對“天、地、人”的“志、情、意”的表達,洋溢著熾熱的愛國之志,和諧的天地之情,愛人的仁者之意,所以能給人以震撼!
系列組合還有孫敏先生領銜的“蘭州風情組石”,下分十二個子系列,可謂系列組合的系統工程;有郭斌先生以五百枚黃河石組成的“百壇陳釀”;有高平均先生的“鞋”組合系列,等等,難以盡述。
系列組合的高潮是甘肅省觀賞石協會于2011年6月間在蘭州承辦的“慶‘七一’、頌祖國觀賞石組合展”,它第一次將個人行為、社團活動的系列組合推到一個全國性專題會展的規模和高度。全國石友熱烈響應,新疆、青海、寧夏、陜西、河南、重慶、湖北觀賞石協會組團參與。300枚觀賞石在“光輝歷程”和“錦繡中華”為題的兩個系列板塊中盡顯風采。其展場規模之大,展出意義之深,石品品味之好,公眾熱情之高,媒體關注之切,為空前之盛舉。以黃河石為主的畫面石以紅色文化的內涵在我國社會主義主流文化中留下了歷史性的濃墨重彩!
單列組合雖然沒有系列組合的恢宏大氣,然而它卻反映了賞石藝術創作中的個人審美情趣與素養心智,而這正是賞石文化中以人為本的個性化特征的體現。于是我們看到了“落霞與孤鶩齊飛”與“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空間變化所帶來的時間進程的動態組合“王勃詩意”(圖16)和如時裝模特亮相的靜態組合“青春年華”(圖17)。
我們看到了組合石之間空間關系是緊密連結的相嵌組合“佛”(圖18),流暢的色彩紋理,在這尊猶如出土的佛像上一氣呵成。那睜一眼閉一眼的神態,似乎早已洞察到這人間的某些無奈。那一對海豚組合是散置組合的實例(圖19),雖然它們在親吻,卻并未因而嵌合成一個完整的形體。
“少林寺”的文字組合該有多巧,那筆畫和結字的筆墨意趣如出于一人之手,可遇而實難求,這就是高關聯度組合的不可或缺(圖20),何況那配座的參差安排讓這字幅的章法也顯得體宜可人。
由上可見,黃河石友在組合以賞的藝術創作中,既有“亂石崩云,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豪邁,也有“纖云異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的暗度”的婉約,也有“風老鶯雛,雨肥梅子,午陰嘉樹清圓”的本真。相信黃河石友在組合的形式與風格上會有更多的創新,當改變目前賞石組合以戈壁小品石組合獨大的局面。
3.石道合鳴
何為“石道”,王朝聞先生在《石道》雜志2004年初創刊時的題詞寫道,“恍兮惚兮石道之美,虛心誠摯結石緣”。這里的“恍兮惚兮”是審美進入人石合一,甚而人石皆忘的意境狀態的一種空靈的感受,那么“石道”便是賞石達到審美意境時的狀態。要達到意境的審美狀態,就要從觀賞石的自然美的發現著手,通過聯想、想象甚而幻想來一步步深入。由于觀賞石自然美的不確定性,也由于觀賞者生活經歷、人文素養和審美興趣的差異性,必然造成了對觀賞石審美的“見人見智”的多樣性,而這冾冾是觀賞石較一般的自然物和一般的藝術品的最大的比較優勢。
因此,對同一枚黃河石的多人共賞——石道合鳴,就是一種發揮觀賞者審美比較優勢的最好形式,讓我們看看黃河石友是如何作的。
萬月榮先生一枚命題為“夢筆生花”的黃河畫面石在《石友》2005年1期因石道合鳴而集賞析點評、賦詩鑒賞、平面設計、書法藝術諸多寵愛于一身。
董戈先生的賞析文介紹了該石的產地,并對此石畫面之象與黃山文筆峰的現實之象酷似,建議與文筆峰的照片相對照,以增虛實相映之審美意趣,而《石友》彩頁的平面設計正是如此而為。
金城先生在述及石畫上景致為廣西獨秀峰曰“可”,而為黃山文筆峰曰“妙”之后,對“文筆峰”之為“夢筆生花”的典故進行了考釋,援引了南朝紀少瑜、江淹,唐朝李白的有關傳說,遂令這二維平面上的天然畫面徒然增加了歷史文化積淀的厚度。
高平均先生以賞“夢筆生花”有感為題賦詩,詩之上段:“夢是人做的,景是天生的。天生入夢來,可驚夢筆鋒。”以理喻石,以實比虛;詩之下段:“天景實難得,偏賴石上生。敢問李太白,石景可如夢?”借古喻今,問得有趣。
阮文輝先生的書題“妙筆天成繪云霜”,則將石畫的天公妙筆暗喻黃山的生花妙筆,讓人妙趣頓生,這大概也是他在“我的信奉”中所說“物各有性,它們也都有我學習之處”的心跡以書法藝術形式的傳達。
“夢筆生花”的石道合鳴讓這黃河畫面石的審美更顯多元與豐厚。讓我們再看看《賞石界》2013年2期對郭斌先生所藏黃河石的賞析,這是又一“石道合鳴”的成功佳作。
郭斌先生這枚略顯隨形凹凸的黃河畫面石,在灰黃古樸的背景上,灑下了筆斷意連的幾點暗紅。吉狄馬加先生的手書“梅韻頌春”的命題正好彌補了這石面左側的虛空,筆墨秀逸之間,讓那飄逸的幾點暗紅色斑升華成了幾枝爛漫的春花。命題與石畫珠聯璧合。
天成的石畫與人賦的命題既成,張外興先生點評,“將梅韻穿在身上,把春天裝在心里......”更是把人帶到了“奇石如夢,暢想的天地里。”
這時,攝影師來了,取下了略為俯視的角度,讓那峭壁上的花枝更顯修長嫵媚。這時,平面設計師來了,把這些元素納入到構圖之中,并在右之角斜出了一枚早春的紅花點染,與石上之花枝對映交輝,而那淡墨的背景揮塗,則加深了整個平面設計的空間感。
“夢筆生花”,花開梅岺;“梅韻頌春”,石道合鳴。須知,這石道合鳴也是有歷史傳承淵源的,在明代林有麟的《素園石譜》中,就輯有北宋詩人歐陽修、蘇舜欽、梅堯臣對一月石屏的賦詩唱和。《長江石文化》雜志自2011年1期開設多人同賞一石的“石韻合鳴”欄目以來,一直深受讀者歡迎。黃河、長江石友的審美實踐表明,石道合鳴是一種賞石審美的好形式。
我們總感嘆精品太少,神品更罕見,然而審美的藝術創作卻是無止境的。正是“有限的物質精品,無窮的精神創造”。黃河石友作為石道合鳴的先行者,或可在其形式的多樣化,內涵的豐富性方面有更多的創新。例如同一命題的詩詞唱和,多角度石照的自命題點評,將奇石、賦文、配詩、繪畫、攝影以及其它藝術形式更好整合于石道合鳴之中,等等。
三、結束語
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石是黃河母親的無私饋贈,黃河石友以飽滿的自然情懷,執著的藝術追求創造了燦斕的黃河賞石文化。我們看到了黃河石外在形象的多姿多彩,我們更看到了黃河石內蘊的黃河石友精神風貌的美輪美奐。
祝愿黃河石友繼續以“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里觸龍門”的豪邁,以“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的激情,去體驗那黃河石審美的精神愉悅,去構建那黃河石樂生的心靈家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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